农历的十二月,民间习惯称为腊月,而十二月初八,又被称之为“腊八”, 腊月腊八这天,在我儿时的记忆里,是一个值得期盼的日子。
进入腊月之后,母亲就开始为过大年作准备了,而临近腊八,则更忙了。因为家乡对这一天比较讲究,一般要用陕北特产的黄软米做焖饭吃。所以,要提前将当年打下的软糜子放在火炕上炕干,在石碾上将软糜子碾去外壳,然后用簸箕簸掉米中糜糠,将碾好的黄软米暂时收藏,待到初七睡觉之前,就要把计划用的黄软米、豇豆、红小豆以及红枣或南瓜等放在锅台之上。将豇豆、红小豆等用的豆子事先浸泡起来。将掰好的柴、捣好的炭,放在灶火的旁边。
初八凌晨鸡叫之后,母亲就起床了,为了不影响家人的休息,她总是轻手轻脚的将柴点燃后放入灶火,然后将炭压了上去,将水缸里的水,舀进锅里,将准备好的豆子放进锅里,待水烧开煮上一会儿,等豆子快要熟的时候,再把黄软米、红枣等煮进去。先用旺火,等水烧开之后,再把火压小,用小火慢慢煮,感觉差不多的时候,要把火压得只留一点明火,看到锅里只冒些小气就行,这样,锅里的饭就处在一种焖的状态,直到煮好,所以叫焖饭。
母亲常说:好的焖饭就是不干不稀,又黏又软,绵香甘甜。做焖饭,一难在加水上,二难在焖火上。水少了,焖饭会太干,黏度不够,口感不好,吃起来干巴巴的;水大了,就会成为稠饭,不成为焖饭。而火大了,焖饭会在锅底上烧糊一片,味道难闻;火小了,往往会使焖饭夹生,即使熟了,也香味不浓。因此,既要下料加水适当,还要掌握好火候,说白了,这是家庭主妇的技术活。
每当腊八我们睡醒的时候,母亲的焖饭就已基本好了,我们兄妹几个,一边议论着焖饭的香甜,一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,待我们洗洗脸,嚷着要吃的时候,母亲就用小铁勺盛上一些小麻油,放在火上加热,再加上一些食盐、葱花之类的,待油红葱黄,然后揭开锅盖浇在焖饭上,这样,一锅又黏又软香喷喷的焖饭便可以大饱口福了。
据母亲讲,焖饭中加入不同的配料,可以做成不同的焖饭。如在米中加入羊肉和各种调料的叫羊肉焖饭;在米中加入豆角和各种调料的叫豆角焖饭;在米中放入排骨和各种调料的叫排骨焖饭。可我幼年的时候,由于父亲过早的去世,生活相当艰难,尽管母亲总是想着法子让我们在过腊八节时,能够吃上一顿新鲜的焖饭,但在我的记忆中,母亲给我们做的不是红枣焖饭就是南瓜焖饭。
几十年过去了,母亲早已离开了我们,但儿时那吃起来又软又黏,味道甜美的焖饭,却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。我常想,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特殊困难时期,母亲能够给我们做上一顿可口的焖饭已经相当不错了,那粒粒黄软米、颗颗豇豆、红小豆以及红枣中,分明都包含着母亲浓浓的爱意和亲情的期盼。
如今,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、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物流的方便快捷,家庭做焖饭吃的人,已经越来越少了,有时候,好像成为了中老年人心中的期盼。但作为一种民间习俗,我还是希望能够有人继承下来,使之成为一种代代相传的手艺,一种不是传说中的美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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